“你就把他砸死了，那兇器你又怎麽處理了？”段言冷哼一聲，對於這兩個一個已經送了命，一個將要送了命的無恥又貪鄙的小人簡直無語。

“不是！是他讓我用些力氣的，真的，我沒說謊！他說受的重了，才能把王柳氏訛到手的。……我沒想到他會死，當時他也沒死的，他還有呼吸的！……石頭我……我扔到了水井裏。”

蘇桐心中唏噓，這是不是現實版的“自作孽不可活？”怪不得這麽篤定地讓侯李氏去縣衙報案呢！

當時什麽情況已經無從考證，孫德利的話雖然不能全信，但是從紙上的字裏行間還是可以看出一些端倪來的，離事實應該差不太多了。

讓段言更為吃驚的是另外一件事情，“就這些，那些陳年往事呢？”說著，晃了晃手中的證據。

目光遠望，對著這無盡的黑暗，聲音幽遠而悲憫：“背負了這麽多年的冤孽，你心裏難道就不覺得愧疚麽？一條人命是死，兩條人命也是死，對著這荒野中的魂魄和鬼神，還有什麽可再隱瞞的？難道是帶到地府裏向七殿閻羅去洗涮罪名去麽？”

孫德利聽了這話，臉色比剛才更白了一分，片刻的呆楞後，嗚嗚捂著臉悲痛失聲，悔恨的，愧疚的……

荒野的風吹過蒿草和樹林，低低呼號著，和著這嗚嗚咽咽的悲痛聲，要不是這麽多人聚在一起，還真的有些毛骨悚然。

眾人雖惱恨他的狡詐，聽了這哭聲，也不免心中發酸。

半晌之後，孫德利才抹了一把臉，低聲說道：“沒錯，我的確是叫做劉猛。十五年前，曾經被賣到了府城裏的王家做了小廝……”

沒想到，段言卻是眼睛一瞇，插言道：“王家，你說的可是府城南城福華街上的王家？”

“是！”

段言聽了這答案，轉身對著眾人說道：“此處就留下吳師爺和文捕頭，其他人退後五十步。”

蘇桐縱然好奇心旺盛，也不得不隨著眾人遠離了山丘。

眾人遠遠見了孫德利訴說了好一陣，段言又緊接著問了不少問題之後，才見到段言給景文離使了個眼色，景文離拎起了地上的侯三開始往回走。

原來，孫德利十五年前曾在王府為奴，卻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，見色起意，糟蹋了人家當時才十三歲的王家小姐，這還不算，又失手殺了人家，驚慌下便拿了小姐的首飾逃出了王府，一路潛逃到了來鳳縣。

逃進了八風山腳，恰東山村的老孫家的兒子意外死了，孫德利撒謊說他是逃難的，承諾給老孫家老兩口養老送終，便替了老孫家的兒子活了下來，改名孫德利。他本就與老孫家的兒子有幾分相像，又撒謊說身體不適，在屋子裏養了一個多月，大病初愈即便有些改變，村民們倒是也沒計較。就這樣，孫德利便在東山村生活了下來。

他倒是也遵守承諾，給老孫家老兩口養老送終。之後，便偷偷變賣了小姐的首飾，攢了一二本錢開始做些小買賣，一步步的竟然在來鳳縣裏生存了下來。

因為他有正當的身份，即便是闔府通緝，竟然也沒人想到他的身上。而且又過了這麽多年，王府的案子便成了懸案，至今未破。

蘇桐聽了景文離的話，心想，這王府必定是個有勢力的，要不然段言不會這般忌諱，這般維護王府的名聲。

案子有了結果，蘇桐心裏也涼快了不少，到了縣衙，知道也沒了自己什麽事情。悄悄地拉了拉吳師爺的袖子，低聲問道：“師爺，侯三這案子算是有結果了麽？”在吳師爺不解的目光下，又說道，“您可別忘了，咱們獄中還關著兩個人呢！就是今天不放人家出來，也總該讓人家心裏松快松快吧？”

吳師爺看了段言一眼，知道蘇桐是個心善的，輕聲說道：“大人雖然還沒有結案，但是這案子也算是清晰了。……別說的太過了，勸慰一二還是可以的。”

“謝謝師爺！”

吳師爺頗有些感嘆地看了蘇桐一眼，“該說謝的倒應該是我才對。你這丫頭的腦子果真靈跳，文小離……是個有福的！”說完，長者一般慈愛地拍了拍蘇桐的手臂，意味深沈一笑走了。

這一番話倒是讓蘇桐有些懵圈。我腦子靈跳跟景文離怎麽扯上關系了？……也倒是，我腦子靈跳幫著景文離破案，他這個傻子可不就是有福氣！賴上自己這麽個聰明絕頂的！哈哈哈！

——話說，是這麽理解麽？

蘇桐見了隨在吳師爺身後的景文離舉止得當，也能獨自應付了，這才放心的向縣衙大牢走去。

大牢裏靜寂無聲，夤夜時分，更添了幾分陰森可怖，蘇桐有些膽顫。以往都是景文離陪著她來的，她還真的沒獨自來過。

想起王柳氏愈見憔悴的臉，想起當日人家一番熱心的給自己和景文離打點，雖然說不上什麽恩情，但是總歸是人情。蘇桐給自己打了打氣，提著燈籠還是走了進去。

牢房的一角，王柳氏蜷縮著。

蘇桐放下燈籠，看著地上絲毫沒動過的碗筷，心裏一嘆，輕聲喊到：“姐姐，姐姐，我是蘇桐，我有好消息要告訴你！醒一醒……”

墻角的人影動了動，看見蘇桐，硬撐著身體走了過來，用手攏了攏自己的頭發，歉意第笑了笑，“如今我這樣子也太過難看了，讓妹妹見笑了。”

這是個自愛的女人！蘇桐伸手攥住了王柳氏冰涼的手，雙眼有些發酸，感覺著王柳氏的身子一顫，卻是又緊了緊：“姐姐受苦了！……我是來告訴姐姐，你的案子有了其他的發現，侯三的死因還有其他原因，你……你不必……放心吧，過幾天大人就能把案子結了。”

沒想到王柳氏聽了這話，反倒是神情一變，驚慌地說道：“是我砸了侯三，我認罪，我不要別人替我頂罪，不用他好心。你去向大人說，就說我才是兇手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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